蒲公英

原bleach恋白党。目前所好:一拳师徒,攻受无差;原著背景优先;自酿清水糙粮,偷腥嗜肉。

【圣斗士】【双子】一般疑问句(原著背景)冥界篇 下

前文


  三十三

 

 

 

  “别找了,艾扎克不在这儿。”

 

  加隆回头对心不在焉的少年说。冰河看着加隆,海界之战以后,他突然变得沉默,一个人回了西伯利亚。当然,他的朋友们能够理解他的做法,至少目前为止他今生的宝贵回忆都在那里——母亲、老师和朋友。只是他们不理解冰河的想法,以为他是因为无奈而难过。他们无法想到,冰河曾一度到了崩溃的边缘,很可能因此漂浮在三途河里,如果他没有遇到一辉的话。

  一辉用了幻魔拳,于是冰河看见六岁的自己在冰天雪地里为了见到母亲而付出的执著,那时他拥有作为人的最初本真;他看见卡妙默立在风雪深处,却在他沦入迷茫时奋力将他唤醒,冰河第一次发现,那时严厉体贴的恩师,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是个少年;最后,他看见艾扎克焦急地对着冰洞呼喊,念着他的名字跳进刺骨的漩涡……

  “不——!”

  在冷汗淋漓中醒过来,他孤身一人。

  一辉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他终于理解那时加隆的嘲笑,一直以来的所谓自尊,其实在别人眼里是一只驼鸟。

  “现在还不晚,别辜负你朋友的牺牲。”

  “我该怎么做?”

  “在你前面,不是还有人可以追随吗?”

 

 

  “加隆,你是艾扎克的老师吗?”冰河突然问道。

  “他心中的老师只有卡妙。”

  “那他的小宇宙第七感是……”

  “穆也指导你们领悟七感,你能开口叫他老师吗?”

  “穆是指导过我们没错,”冰河自嘲地一笑,“不过对于第七感,我想我还没那个天赋。”

 

  “冰河?!”紫龙突然停下脚步,诧异地拉住同伴,“你怎么了?”

  “我很清醒,”冰河肩膀一震甩开紫龙的手,“我从没象现在这么清醒过!”

 

  三个人都停下来,加隆看着他们,成长虽然痛苦却令人期待,而且无论何时都不算太晚。

 

  “紫龙,别骗自己了,我们根本没有领悟第七感,就连穿越冥界的能力也不是我们自己的。”

  “你在说什么?!”

  “加隆,是这样吧。”

  “真的吗?加隆!”

 

  “我问你,”加隆对紫龙说,“你赢了克里申那的时候,用的是哪一招?”

  “是……圣剑!”紫龙的心跳突然一滞。

  “能赐予圣剑的只有女神,圣斗士做不到。你所见的修罗是个幻觉。”

  “不可能!”少年急得大喊,好像在拼命辩解“修罗为了我牺牲了自己!”

  “修罗给了你的是比圣剑宝贵万倍的生命!”冰河大声说,“就像老师和艾扎克一样。”

  “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就试试。”

 

  话音刚落,加隆的拳狠狠砸在紫龙胸口上,紫龙飞跌出去,半晌没能起来。

  “如果可以,用你引以为傲的绝招打倒我,无论是圣剑还是什么,看看你能否做得到。”

  “我怎么可能伤害同伴?”少年挣扎着撑起身来。

  “同伴?”加隆一步步向他走近,“我会——杀了你。”

 

  眼看着死亡逼近,反抗的本能来不及听从理智,紫龙出手了,拼尽全力的结果却是徒劳。他伏在地上,不甘心地狠狠咬住下唇,心里一遍遍念着:“为什么?为什么!”

 

  冰河走近蹲在他身边,平静地说:“紫龙,同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正因为对手是我的朋友,我才发现那种激情的力量不是出于本心。如果亲情、敬意和友情都不算是女神所言的爱与正义,那样的‘爱’和‘正义’不要也没什么可惜。我们其实一直都在为了不明不白的理由而战斗。”

 

  “明白了吗?”加隆说,“你们没有领悟第七感,那种爆发力只源于附着了神力的圣衣。”
  “黄金圣衣也是这样吗?”紫龙迟疑地问,一边摇晃着站了起来。

  “曾经是。”

 

  “加隆,怎样才能拥有自己的力量?”冰河突然问道。

  “那要看你想拥有怎样的力量。”

 

  “我要——”冰河的眼睛明亮了,有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期待,“你给予艾扎克和撒加给了卡妙老师的那种力量。”

  加隆侧头一点,“那就跟上来,继续跑,直到地狱的底层。”

 

  看着他们两个已经开始奔跑,紫龙张了张嘴,突然紧步跟上,他问加隆:

  “即使我不把圣衣穿在身上也要被它的束缚,是不是?”

  加隆回头笑笑,“看来你比我想的聪明。”

  “我也想要力量,能够摆脱操纵的自己的力量。”紫龙看到了夹在嶙峋石壁间的出口,“就像你说的,为了修罗。”

 

  加隆问冰河,“艾扎克都对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回来后把他的话告诉了米罗。”

 

  挺能干的嘛,加隆想,每一个都是。

 

 

  比冰河早一年跟随卡妙的艾扎克,曾经见过撒加。那是九月的一天,西伯利亚已经开始飞雪,破冰船也很快就不能航行了。卡妙一早要去彼韦克海港,艾扎克偷偷地跟在他后面,跟到半路被发现了,眼看风雪有加剧的趋势,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自己回头已不可能,卡妙只好带了他一起前往。这一带人口稀少,平时港口上也几乎看不见人,临近停航期,更是显得萧寂冷落,他们走了一个上午,在居民集中的地方也没见有几个行人。机修工厂里有规律的机械声回荡在街道上,也像一阵阵单调空乏的叹息。

  有一个人等在港口上,他面对着广阔无垠的冰蓝色海洋,黑色的背影清晰又朦胧。卡妙走过去打了招呼,那个人转过身,在六岁的艾扎克看来,他实在太高了,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长袍里,连披落在肩头的长发也是漆黑的夜色。艾扎克稍稍退了一步,令他这么做的是那张面具,青蓝的金属覆盖了整张面孔,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嵌着两颗血红的晶体。

 

  “这就是你收留的那个孩子?”他开口了,令艾扎克意外的是,那声音虽然低沉却是说不出的悦耳。

  “是的,他叫艾扎克。”

  虽然看不见眼神,艾扎克却能感觉到那个人打量他的目光。

  “卡妙,有个孩子要送到你这里来。”

  “是吗。”淡淡的语气。

  “雅典娜挑选的圣斗士,”那人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的母亲就长眠在这此。”

  “我知道了。”卡妙没有表示什么,是艾扎克熟悉的淡漠。

  然后那人转身向大海的方向走去,卡妙一直看着他,在他下一步就要迈进大海时突然问道:

  “撒加,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回头,笑了,“我想要一场出色的戏剧,舞台上悲欢交错,直到谢幕的时候,观众却才发现表演者是他们自己。”

  说着,他一步迈向大海,没等艾扎克发出惊呼,那黑色的背影就融进了天海一色。艾扎克难以至信地看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抬头看看旁边的卡妙,再次惊讶了,卡妙放眼一望无际的海洋,面含微笑。

 

 

 

 

  加隆又一次与拉达曼提斯相对,对方还是那种深含探究意味的目光,加隆忽然想起来了,当年艾扎克醒来时,第一眼看到他的目光也是这样的。那目光在说:他不是我见过的那个。

 

 

 

 

  三十四

 

 

 

  沙加在叹息之墙前静静打坐,听着背后星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悲叹之河,锥心刺骨的河水正好没过撒加的胸口,他现在没有心跳,却有意识和感觉。身边一具具冻僵的亡魂从河面上漂过去,如果他此时放弃坚持痛苦的清醒,就可以加入那些人,麻木了知觉,抛弃痛苦和尊严,随着遗忘而转生到另一个轮回中去。

  在冥界深沉的紫色穹窿下,撒加笑着,想起了已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面临的最后诱惑——

 

  耶稣发火了。“只有狗才这样渴望顺从——狗和天使!我不是一条狗,我也不是一个天使,我是一个人,因此我要叫:不公正!不公正!……”

 

  然而——

  天使把他抱在怀里,抚摸他的头发,肩膀,膝盖,轻轻地温柔地安慰他。天终于黑了。吹来一阵微风,云朵被被吹散了,一颗大星出现在天空,那一定是启明星。

  “要耐心些,”他对他说,“要顺从,不要绝望……”

  天使温存地抚摸着他的朋友,慢慢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耶稣的心一点点地软化了……

 

  这些词句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停在他最后读到的地方——那些充满蛊惑的温柔言语令读者都不禁陶醉,从荒凉的十字架上来到盛开着甜美花朵的柠檬树下,痛苦的威胁从背后逼近,耶稣一步步走向诱惑。

  眼前这些从他身边漂过的灵魂,也都曾因叛天逆神而经历过壮烈的死亡,但是现在,他们的双目空空如也。撒加还没有看到那个结局,他却始终相信,那位怀着艺术良心的作者,必定会以他有力的词句为基督坚持到底。

 

  “撒加,你在想什么?”阿布罗迪问道。

  “我猜他在想那瓶珍藏的法国香槟放在哪儿了。”唇齿发木的迪斯从旁拍拍他的肩膀,顺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卡妙和修罗,几个人带着与地狱极不相衬的自在的笑容。  

 

  灿烂的金色溯流而来,撒加对着那些光的方向喊道:“穆,米罗,艾欧里亚,我们走了。”

 

  雅典娜,我会为你的圣斗士们打开通向伊里西亚的入口,再度披上神衣盔甲的你,将与哈迪斯经历一场难忘的战斗。

 

 

 

  “沙加——”瞬和星矢跑向这边。

  “别过来!”沙加喊,“天魔降服!”

星矢他们只听一声巨响,脚下剧烈震颤,一道光壁撞上叹息之墙,碎成粉屑。

 

  “沙加!”

 

  沙加回过头,额头上流下的血晃得前景有些模糊,星矢和瞬的惊愕表情不似以往。

  刚才被哈迪斯控制的时候,瞬一定看到了什么。沙加思量着,莫非是哈迪斯本人的记忆……加隆曾经说过,被波塞顿栖身的朱利安能体会波塞顿的想法。如果是这样的话——

 

  “瞬,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年欲言又止,他刚刚看见了雅典娜,也听到了她与哈迪斯说的一切,若是仅仅如此,他会被感动得无以复加。但是哈迪斯却在他们共用的心里留下了一些古老的片断,那些片断,拼凑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圣域。

 

  “沙加,你受过‘神喻’吗?”瞬忽然问。

  “没有。”看着瞬疑惑又稍稍松气的神色,沙加已全明白了,“因为被撒加阻止了。”

 

再也没有比信念焚毁更大的打击,瞬徒然跌坐在地。

  “瞬?!”星矢慌忙扶住他。

  “星矢,”瞬抓着伙伴的手颤抖着,“你还记不记得,至今为止杀了多少人?”他抬起头,泪流满面。

 

  修罗五岁,相当倔强,被按倒在石像前,他只不过以孩子的审美眼光评价了魔羯宫的浮雕;

  迪斯马斯克五岁,终日锁着眉头,在听到那条“不准圣斗士私斗”的禁律时发出一声嘲笑:那我们每天拼得你死我活都不是私斗?一夜过后,他趴在教庭冰冷的地面上无法再开口;

  阿布罗迪五岁,在圣域的名声不是美丽而是骄傲,已经站不起来了,还在呻吟中唱着故乡的宗教歌谣;

  艾俄罗斯五岁,在巨大的石像前默默地咬紧牙关说:“对不起,女神。”他蹒跚着回到射手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轻轻捧起那令他受刑的蓝色珠串小心地擦拭着,一遍又一遍……

  撒加五岁,在女神殿里说:“我没有信仰!”清音回荡;

  加隆五岁,来到女神殿外,对尚未完全消失的凄厉“余音”问:“你是谁?”

 

 

  瞬快要支撑不住,他的精神只维系在眼前雅典娜的话语中——

 

  “不要出手,沙加,那是瞬。”

  “哈迪斯,我求你放过他。”

  “瞬,醒来吧。”

 

  雅典娜是维护爱和正义的女神,那些都是哈迪斯的幻想,不是真的,不是……

 

  一辉突然出现,瞬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哥哥,像以前那样,为了女神来到我身边了。然而在那一刻,一辉对雅典娜投去的目光是仇视和厌恶,望着他的眼神是轻蔑和痛苦。

  转眼一辉已经扼住了瞬的喉咙,他第一见到哥哥的眼泪。从来不肯对迁就他的软弱的哥哥,看着他竟是这么怜悯和悲伤。

 

  “瞬,勇敢地……回头看看。”

 

  一时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一辉的心声在他耳边——

 

  回头看看,不要倒下去!

 

  回头?回头……瞬心里默念着,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去看看经验的背面。”哈迪斯对他说。

 

 

 

 

  哈迪斯放开那少年飞向极乐净土,雅典娜在后面紧随。

 

  “哈迪斯,你居然躲在圣域里,真是委屈求全啊。”

  “雅典娜,我却因此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礼物。”

 

  “加隆,”哈迪斯的小宇宙穿透第五狱,“交换时间到了。”

 

 

 

 

 

  三十五

 

 

 

  帕拉斯,你为何执著?

 

 

 

  小小的手,孩子特有的圆滚滚的手指握成的拳头,拳里攥着一条柔软的马鞭。

 

  “我要玩骑马的游戏。”

 

  是谁?

 

  “星矢,你来当我的坐骑。”

  “我才不要!”

 

  星矢?五岁的星矢!

 

  “你敢不听小姐的话!”

  “辰巳,你走开,我要亲自来调教他。”

 

  星矢滚爬在地上,偏偏不肯屈服,鞭子抽在他胳膊上现出一道紫印。

 

  “可恶,你这个刁蛮的臭丫头!”

 

  对了,当时确实听见星矢在心里这么骂了一句。然后……

 

 

  “可恶!这是什么!”

雅典娜紧紧闭起眼,又睁开。在她面前,哈迪斯垂手握着剑,身上的冥王玄甲满映着星辰照耀的夜色。哈迪斯平静的端详着雅典娜,那神情不是她熟悉的冥王。

 

  “你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哈迪斯说,“你可曾了解过你的对手,你可曾真正了解过我?”

 

  身负戎装的智慧女神眼底燃烧起愤怒的暗火,有千年了,她不曾在脸上显露出情绪,但这一次面对哈迪斯,她却受到不同寻常的压迫,冥王没有使用狞厉的黑色火焰,从始至终垂下剑锋,以一副置身事外的超脱站在她面前。

  这一仗,我必须胜利。

  雅典娜对自己说。不想这念头刚落,另一个心声不知由何处而起响在耳际:

 

  “你的执著坚持得太久,油橄榄已经开不出芳香的奶油色花朵了。”

 

 

  雅典娜的思维不受控制地飞速倒转,几千年的往事混乱成一团线,密密地裹了一层又一层——前世与哈迪斯的战争中,她以圣斗士近乎全军覆没为代价,保留了圣域相对于世界的独立位置;这一世,城户纱织在日本那座豪宅里,骄横地挥舞着马鞭,骑在邪武背上,身后是一群孩子恼恨的目光——他们何时又屈服了呢?城户光政送他们去了普通人难以生还的修业地,“考验”过后,只回来了十个,他们的眼神变了,变得单调顺从。更早的一战中,波塞顿在遁入沉睡前对她说着什么——是什么……

 

  我不知道圣斗士为了什么而存在,我想你也不知道。

 

 

 

 

 

 

  “你还记得杀了多少人吗?”

 

  叹息墙下面,星矢扶着瞬,失神望着面前矗立的绝壁,那后面就是伊里西亚的极乐世界,传说中英雄们的天堂。

  “沙加,雅典娜在这道墙的后面对吗?”星矢问道。

  “是的。”沙加留意到,少年没有像往常那样称她为“纱织小姐”。

  “我想去那里。”并不坚决的语气透出了惊惧平复后的失措。

  沙加的声音放得轻缓:“星矢,你在寒冰地狱里见到他们了吗?”

 

 

  寒冰地狱里,星矢奋力地向岸边挣扎,转眼间一辉也被扔了进来,星矢拼命向他游过去。

  “一辉——”

却忽然住了口,一辉无视于目前的处境,只是安心地站着。看见对方的惊讶,一辉指向他背后,星矢回过头,看见那些生前背负着叛神罪名的黄金圣斗士们,就站在冰冷的急流中。

  “撒加!”少年的喊声里带出感动的颤音。

今朝经历的生死之别使星矢终于体尝到冰河的感受,再次见到黄金圣斗士们,让少年的心莫名地变得轻松温暖。与他们战斗时,挥拳相向的坦然不知从何而来,一战过后,十二宫半壁萧条,圣域也换了面貌,突然的变化却让星矢有些难以忍受。少年看到魔铃每天向慰灵地奉上鲜花,除他们之外的圣斗士们每每路过慰灵地,都怀着发自内心的敬慕,即便是直性单纯的星矢,看到那七座光洁崭新的墓碑,也猛然间背后一悸。

  “星矢,”一辉阻拦住要冲过去的星矢,“我要告诉你一些事,说完之后,你自己做决定。”

  ……

  ……

 

  他们都原谅了纱织小姐当初的种种,对她表示关护和同情,毕竟他们都有过孤独的童年,但她却一刻都没忘记自己神的身份

  他无时不期待着与姐姐重逢,却把希望寄于斩断了他亲情的人

  他十三岁,已经在她的名义下结果了那么多的生命,

  如果是她的存在导致了所有的牺牲

  为什么,我会抛弃所有来为她战斗?

 

 

 

  “我要……当面问清楚……”这是星矢最后的结论。

  一辉转头望着黄金圣斗士们,他们却释然地看着低下头的少年。

 

  “那就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撒加说。

 

  少年缓缓抬起头来,他乞求地望着撒加,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明确的方向。少年的人生是一汪浅水,在他仅仅十三年的生命历程中,却有七年是在圣域里成长。那时候,高高在上的教皇以不经意的宽容,默许了他在城户家永远不敢奢想的胡闹和任性;在圣域他得到了人生第一句真诚的鼓励,来自教皇的肯定。现在,那个被他们指斥为邪恶,负罪自戮的人,站在地狱的底层。少年满心悔愧,此时星矢只盼着他们能拉他一把,他会立刻跟随,但是撒加却说:去吧。把他推向自己的选择。

  

  一辉和星矢奔向叹息之墙,他们打倒了守卫的冥斗士,这一次,是凭他们自己的力量。

 

 

 

 

  加隆看看倒在地上的艾亚哥斯,面向拉达曼提斯沉着一笑。

  拉达曼提斯心中一紧,他清楚刚才艾亚幻觉的真正来源。当时加隆被突然出手的艾亚哥斯击中,紧接着受缚于米诺斯的傀儡线,在他被凌空架起的瞬间,拉达曼提斯突然看到加隆的手指尖上有一个光点。就像在第一狱时的情景,当拉达自以为袭击得手的时候,加隆的力量已经贯穿了他的神经中枢。看似被一辉击倒的艾亚哥斯,其实伏于幻胧魔皇拳。如果第一狱没有冥王照应的话……加隆说,玩个游戏。那并非戏弄对手,他是认真的,他有这个力量掌握全局。

  忽然,周围明暗了一下。加隆望了望上空——那里传来了哈迪斯的消息。

  恰在此时,加隆身着的双子圣衣焕发出异样的光彩,这件圣衣竟然在他周身振振扬起乐声……

 

 

 

 

  质询雅典娜的心声不绝于耳,这种感触,这种语气,这种刺问的方式——

 

  如果你非要在人世竖立你的救世主之名,那你也不妨从钉制十字架做起,背着它,在唾骂声中走到刑场,直到最后的一具,给你自己。你想要争取神的威严吗?凌驾于世人之上,被人信仰?无数次转世中,你除了一座圣域又得到了什么?以神的身份、人的躯体,永远漂流在没有你的神话时代。

  哈迪斯为了贝瑟芬妮留给大地一季严冬,你真可怜,竟为了单纯的欲望辗转世间这么多的轮回。

  神的永生也是绝望的,你毕竟只是一个神而已。

 

  世上岂有单纯的力量?我们把一生中的爱、憎、悲、欢,以及所有公正的、自私的欲望和热情,从它们附诸的具体事物上抽离出来,令小宇宙疯狂地燃烧,滋养你的战争。一切一切,却都是幻境。

 

  幻境……

  幻境……

  ……

 

 

  什么是“神喻”?

  来自智慧女神的惩罚。

  当你有过的悲伤、绝望、失去的尊严、受到的侮辱

  已经到了不堪回首的地步

  那些感觉就在心里留下不愈的伤口

  把那些悲伤、绝望、失尊、受辱再一次呼唤回来

  酿制出鲜活的感受

  用它蹂躏疮口

  直至你畏惧、低头、选择屈服、放弃自由

  把生命和灵魂尽数交付于神之手

 

 

 

  为了不弗您的美意,“神喻”在此奉还

 

  “撒加?!”

 

  繁如星锦的花野,温厚流畅的风,躺在树下的那达都斯的竖琴,仍将一曲宁静束在弦上,休普诺斯靠过的树下,鸟儿在枝头进入了梦乡。

  这里是伊里西亚。五个青铜少年疲惫地倒在花丛中。

 

  “不同寻常的体验,对吗?帕拉斯。”

 

  司管生死的冥王合拢了手指,把一颗闪亮的星星收握在手中。

 

  “你竟然与人类交易,哈迪斯。他们给了你什么?”

  “你没有的东西。”

  “用神力升华双子座的精神攻击,只为了让我亲身体验‘神喻’?手段真是幼稚。”

  “不错,幼稚,但是非常有效,你很少这样耐心地与人交谈。”

 

  “帕拉斯,什么才是‘永生’?”

  “永生即是神。”

 

  “神为了什么永生?”

  “安排人世的秩序。”

  

  “原来你,担心被遗忘。”

  “……”

  

  身为冥王,我能掌握生死,就像你作为智慧女神,掌握着胜利和成功。很久以前,你为了人类和我争夺生命,人类永远想多要一次成功,而每一次你也从中多获一次奉敬。你把生叫作‘爱’,把为生而战叫作‘正义’。在我看来,人们为了我给予他们死亡而悲伤,却忽略了我同时送去的生的喜悦,生死应该有序,我也曾经像你那样想,以为神的永生即是秩序的永恒。我们都坚持的太久,引起争执的缘由被抛于脑后。二百年前,我输给你,波塞顿在一次短暂的苏醒中看到我,发出嘲笑——你好像人类的钟表,维持着单调地节奏,毫无进步地从一头摆动到另一头。

  我累了,我想你也如此,于是要看看你自负的圣域,究竟还有什么支撑的理由。

  二百年过去了,突然有一天,两个孩子来到圣域,他们的双眼里能装下星空,我看中了他们的眼睛。但是,其中一个为了另一个的自由,在你的束缚下失去了眼中的光芒,而另一个认出了我。为了要那双眼睛,我说可以给他永生,他说我用轻易就能给出的东西和他交换并不公平。习惯使我也像你那样愚蠢地炫耀神无所不能。但是,他笑了,轻易就说出了两样神无力给予的东西——苦恼和快乐。

  帕拉斯,你想过吗?简单的苦恼需要交织多少复杂的理由,简单的快乐却往往不需要遵循任何规则,更何况彼时的苦恼转眼就是此时的快乐。

  你所谓的“爱”,脱离了具体的照顾、问候、微笑、甚至是咒骂和训教,你的橄榄枝上没有果实。

 

  “住口!”

 

 

 

  雅典娜的思维猛然间回转到那个关键时刻——

 

  十二位黄金圣斗士燃烧的灵魂之光,穿透了叹息之墙。

 

 

  “加隆,你为什么脱去圣衣,这样也想胜我吗?”

  “拉达曼提斯,游戏结束了。”

 

  两道光交相辉映着,黄金圣斗士的力量宛如壮丽的焰火,随着最后一次绽放把她的枷锁挥散成消失的星屑。  

 

 

 

 

 

  “那些人的生命和自由是我和双子兄弟交换的一部分,现在我要履行诺言了。”

 

  “哈迪斯,你住手!!”

 

  “从叹息之墙洞开的一刻起,你就无法回头了。说起来双子座的幻胧魔皇拳很好用呢,加注了神力之后对你也有效。我看你还是稍稍保持一下这种不能还手的状态为好,”哈迪斯看看远处已经向这里奔来的少年们,转身说,“雅典娜,你应该感谢那对双子兄弟,从这次战斗中解脱的,还有你和我。”

 

  “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

 

  “帕拉斯,放手吧,永远也不会有圣斗士了。”

 

 

  ……

  ……

  ……

 

 

 

 

 

 

 

  十三年前,圣域训练场的空地上,哈迪斯对加隆说:

 

  “作为教训帕拉斯的代价——我要的是另一个,你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不是想要自由么,作为双子座,只要撒加死了,我就让你摆脱。”

  “我要撒加自由,和我一起。”

 

  哈迪斯笑了:

  “那么,破例给你一个选择:给我两件东西,你和撒加各取其一,我就成全你。”

  “这听起来像个圈套,不过,我也确实别无选择——你要什么?”

 

  “一个要给我眼睛,一个要放弃对另一个的所有记忆。”

  “眼睛我可以给你,记忆你就拿撒加的好了,他也说过,有时候能够忘记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尾声

 

 

  “撒加,来抽两张。”

 

加隆在撒加面前撂下一副纸牌,带着小孩子一般的雀跃催促着。

 

  “嗯?这是什么……塔罗牌?”

  “你也知道?来嘛,快抽两张啦,我给你算命。”

  “加隆……”

  “快呀,这个不能让人代替的。”

要能替怕是你早就上“爪子”拽我的手了吧,撒加心说。他仔细打量着那副纸牌,大约有二十多张,看起来比一般的纸牌要厚,整整齐齐的一撂码成四方型摆在桌上。放在最上面的那张牌狭长的背面镶饰着凸起的镂刻花纹,边缘是金色的藤蔓,正中心的图案却是两朵交绊开放的番红花。

 

  “加隆,你不觉得我们玩这个有点……”

  关于命运的游戏你还没玩够吗?

  “那不一样,这个很有意思,我今天刚刚从老维拉那儿搞到的。”

  “加隆,维拉婆婆快90岁了,你不要老去添麻烦好吗?”

  “我是去帮忙干活,再说老维拉很喜欢我,她希望你也能常去。她知道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哪怕别人司空见惯的故事都能被她讲出奇异的道理来,每次从她那儿回来我的灵感都源源上涌。”

  “这么说你新译的作品可以交稿了?”

  “那个我还要再好好读一下,你知道我不是什么书都接,那种谁都可以译的垃圾我才不管。撒加,你快点啊,维拉还在等你的结果。”加隆上身几乎都趴在了桌子上,急不可耐地连膝盖也要搁上来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撒加不再逗他,伸手拂开那撂纸牌,从里面抽出了一张。

  “已经抽了。”撒加说。

  “等等,别看,也别把牌倒过来,你换只手再抽一张。”

撒加的右手中指刚刚点上一张牌的边缘,前面的门就被推开了。

  “欢迎光临Dithyramb书店,请随意。”撒加条件反射地说着,同时手指压住刚才摸到的那张牌的边缘把它拉了出来。

 

  来人慢慢地打量着书店里的陈设,加隆循着他的脚步声回过头去——仔细听。

  “朱利安。”

  “索罗先生?”撒加也向侧边稍稍探身,看见淡色蓝发的年轻人一身轻松的便服站在门口。

  “Hi,加隆,撒加,生意看来不错。”朱利安微笑着走过来。

 

  加隆转身离开桌子,从身旁拉过一把椅子,向来人说:“请坐。”他自己则靠在身后顶着天花板的书架上。

  “谢谢。”

  朱利安坐下来,环顾四周。屋子不大,天花板很低,几扇圆拱形的窗户直落到地下,窗前的小几上放着一把旧铝壶,壶身被绘上素彩,里面随意地插着绵山菊之类的野生花草。屋里的光线柔和明亮,门前的木地板上铺着一小块暗蓝色的方形毡毯。靠着门左侧的那面墙,在没有窗的地方依墙摆满了书架,直通到屋顶。门右侧的一面是两张书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摆着墨水瓶和便笺纸,还有一小扎夹在书档中的书签。原木的桌椅看起来都经过了不少岁月,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舒适。柜台在最里面一个凹进去的空间里,倚着一道通往二楼居室和库房的楼梯,楼梯从柜台旁边上去,在一半处又折向一侧,恰好横在柜台上方搭成一个斜顶,于是柜台后面形成了一个半独立的小隔间,撒加常常坐在里面,他身后也立着一个书架,里面是店中珍藏的旧书。

 

  “今天要买些什么书?”撒加问道。朱利安是他们的常客,当然,他们的常客不止他一位。

  “不是我,是波塞顿。”

  “但终归是要花你的钱。”加隆笑道,“神也会对人类文明感兴趣?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好吧,海皇想必是有目标了,不知道我们的小店能否满足需要。”

  “《莱奥纳多·达·芬奇笔记》。”

  “朱利安,你家的藏书几乎可抵得上国立图书馆,不会连这本书都没有吧?”

  “再大的书架也有满载的时候,世界文明几千年,我不可能收藏全部。”

  “是IrmaA.Richter编的?”撒加问,开始在书目中寻找,“你知道我们是二手书店,多是旧书,而且版本很杂,你不介意吧。”

  “我正是为此而来,也许只有你们这儿才能找得到,最好是OXFORDUNIVERSITY 1953年版。”

  “要是这样你将不虚此行了,1953年,TheNotebooks of Leonardo da Vinci 它就在这里。”撒加说着回过头,看看背后书架的顶层。

  “啊,那我自己来吧。”朱利安说着欲上前。

  “没关系,我可以。”撒加说着拄着一双拐撑起来,靠着椅子稳定身体,一抬手轻松地从书架上取下那本书,递给了朱利安。

  朱利安看着撒加那令人宽心的笑容,从他手里接过了书。

 

 

 

 

  当一切都结束以后,在战斗中死去的黄金圣斗士们获得了重生,他们大多回到了故乡,哈迪斯在把他们送出冥界时一一对他们说:“你解脱了。”

  这其中没有双子兄弟。

 

 

  加隆闻到周围青草的芳香,他揉了揉眼睛,睁开,果然一片漆黑。他坐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风,于是加隆把脸迎向风,凭着那些流动而来的气息判断目前的状况。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撒加躺在那儿。

  加隆摸索着来到撒加身边,“端详”着他。没有眼睛有什么要紧,他永远都能看到撒加,哪怕他那时已在冥界,哪怕他的身体已经散作星尘。

  加隆在撒加身边坐下,把手放在他的脸上。最后一次了吧,用这种方式好好“看看”哥哥,手指在那张脸上轻轻勾勒,他的嘴唇,他的鼻梁,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眼睛。加隆忽然觉得指尖一痒,触感好像是撒加眨动的睫毛,他赶忙撤回了手。

 

  撒加说:“加隆。”

 

  加隆不知道自己震惊之下是什么表情,在满心惊喜、疑虑、恐惧的激烈冲撞中他紧紧按住了撒加的肩膀。手掌中那真实的温暖,不是梦境。

  撒加伸手拢了拢加隆的发,微笑了。

  “傻孩子,我怎么舍得忘记。”

 

  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不自觉地忘了身外的世界,加隆不知道,当他的眼泪滴落在撒加脸上的时候,哥哥眼里的温柔令人心碎。撒加一手轻轻揽住加隆,一手捧起他的脸,用拇指抹去那些不断掉出来的泪珠,此时的加隆不再倔强,不再冷傲,他的弟弟终于能够像五岁时那样,坦率地哭泣。终于加隆不再流泪,撒加慢慢地拉过他,让加隆的头抵在自己肩上,把他搂在怀里。

 

  “我们自由了。”撒加说。

  “我们在一起。”加隆说。

 

  风摇动了一片原野,金红色的夕阳里挟带着群鸟欢快的笑语,他们躺在圣域附近的小丘上,树林和小屋就在附近。这里的黄昏第一次笼罩了他们两个人,撒加轻轻问:

 

  “加隆,明天一起吃晚饭,好吗?”

加隆仍旧把脸埋在撒加肩头,闷声回答:

  “你就不能换个问题吗?比如——”加隆侧过头枕在撒加肩上,对着他的耳朵说,“每天早上都问我一遍‘今天回来吃晚吗?’这样我每天都会回答你。”

  “那就一言为定。”

 

 

  “撒加,你最后见过哈迪斯了?”

  “嗯。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交易。”

  “那他就这么留下你的记忆了?我印象中的哈迪斯比雅典娜强点有限,未必这么通情达理吧。”

  “你以为只有你才会做交易吗?如果不是我把‘神喻’通到雅典娜的灵魂里,哈迪斯可不能照搬你的魔皇拳,当然,帮忙互利,条件还是有的,所以我没忘了你。自大的小子,你是不是非要我百年之后想起来再痛不欲生啊。” 

  “少来,你不说我倒给忘了,还有笔账没算呢,当初你为什么消我的记忆?到底谁是自大狂!”

  “哪有?”

  “不许装傻,我全想起来了。我明明听见史昂说双子座正身会先死,双子的影子可以选择不穿圣衣,雅典娜平白无故多此一举肯定有原因,你这白痴也不好好想想居然就信了,还让我忘了这回事,以为把我气走就能摆脱了么?到头来害得我不明不白地装哑巴装了八年。”

  “那回事,是我想拿你试试魔皇拳失手了,不是你自己要玩影子游戏的吗,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拿亲弟弟试这么危险的招,你还是不是我哥哥。”

  ……

  ……

 

 

  太阳已经落山了,吵累了的兄弟俩平躺在草坡上,尽情地享受自由的夜空。

 

  “撒加,这里是圣域吧?”

  “对,我们的小屋就在旁边。”

  “咱们先去那儿吧。”

  “好,你先下去,我找点东西。”

  “你去哪找?什么东西?”

  “圣域,拿点‘私房钱’好为将来打算。”

  “不是真的吧?”

  “怎么突然这么多事,还是说你自己一个人找不到路,要我扶你回去?”

  “你省省吧,我还不如沙加吗?”

  “现在你可没有小宇宙了。”

  “谁说的?我可是个例外。”加隆说着,周身便盈起金色的光。

 

  “我在小屋等你,快点啊——”远远走下坡的加隆向撒加喊道。

 

  直到加隆的背影看不见了,撒加才收起了微笑,问道:

  “还有事吗?”

  哈迪斯的身音从空中传来:“现在还不告诉他吗?”

  “早晚都会知道,不在这一时。冥王找我有事?”

  “与我无关,是帕拉斯有一个最后的问题想要问你。”

  “哦?”

  “你恨神吗?”

  “不。”

  “这倒真是让我意外了,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神也是为保持某种规律下的平衡而存在的,只是这种平衡保持在神看不到的地方罢了。我们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把平衡拉回原位而已。”

  哈迪斯笑了,“的确,神有时候难免做些蠢事,把天赋的力量浪费在主宰人类世界上,反而打破了平衡,到最后焦头烂额。我们其实从未真正介入人类世界。”

  “冥王能这么想,我就安心了,那么我也有个问题。”

  “请讲。”

  “为什么我们还会有小宇宙的力量?”

  “这一世的力量,要在这一世消耗,对此我也无能为力,但我保证你们不会再受神的约束了,当然,是在你们克守本分的前提下,如你所言,要保持平衡。”

  “明白了,尽管我们的所得是交易的结果,撒加在此还是要说一声‘谢谢’。”

  “不必,如果要说谢字,我觉得那些复生的圣斗士们应该向你们的付出道谢。”

  “那是他们拼着性命争取来的,在他们还未知道结局前,已经为我们付出了太多。”

  “依照前约,我取走了你们的东西,”哈迪斯的声音在渐渐远去,“交易的内容也如你们所愿不告知他人,你手边的东西可以先用着,至少可以让你站起来。”

 

  冥王的声音随风远去了,撒加拿过手边那副拐,把身体支撑起来,果然,走路还是有困难,要习惯才行。念及于此,他腾出一只手来打开了异次元……

 

 

 

 

 

  “这么说撒加用后半生瘫痪的代价换回了记忆?”后来见到哈迪斯的波塞顿问。

  “把神玩得团团转,总不能便宜了这两个小子吧。”

  “帕拉斯呢?”

  “回奥林匹斯山了,总算三界都安静了。其实这样很好,各司其职,人和神都是。”

  “你要加隆的眼睛做什么?”

  “这件事我正在头疼,加隆的眼睛只有加隆才能用它看透一切,那双眼睛失去了灵魂的光芒,现在它们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可我还是不甘心啊。”哈迪斯如是说,语气里却完全听不出来“不甘心”的情绪,“不过,你为什么还和朱利安那个小子捆在一起,不是已经没必要了吗?”

  “我忽然觉得这种方式很不错,这十几年里我对人世的了解比几百年加起来都多。”

  “既然这样,你能找到那对兄弟吧。”

  “当然,朱利安是他们店里的常客。”

  “把这个还给他们吧,”哈迪斯伸出握着拳的手,在波塞顿面前展开,那里面有一颗星星,“我还是很怀念那双眼睛里星光的倒影。”

 

 

 

  朱利安又一次来到了波罗斯岛,撒加和加隆在这里租下一间旧屋开了家二手书店,一年来顾客不绝,颇有些回头客。撒加不时前往世界各地的一些民家、图书馆或拍卖场所收购书籍。加隆时常兼做些翻译的工作,每拿到要翻译的文本,撒加都会读给加隆听,两兄弟坐在午后的阳光里静静读书,如入无人之境。来小店的顾客们也不由得驻足聆听,任心灵被撒加那如水一般宽广深沉的语音,引向漫长的旅程。

  此时,朱利安翻看着书,简单的装桢,朴素的淡黄色纸页,这本笔记里,画着花卉、云团、飞鸟和胎儿的素描,记载了达·芬奇关于宇宙、自然和人生的想法。朱利安知道,波塞顿正通过他的眼睛和他一起品读这位对生命抱有感恩之情的艺术家的心。

  朱利安从桌上抽出一张书签,上面绘着蓝色的海洋和辽阔的天空,在书签右下角有一行小字——“Dithyramb,悲剧和喜剧的起点。”

 

  “好的,我要它。”朱利安把书签夹在书里——这是每一个老顾客的习惯。

  “价钱夹在书的最后一页。”

 

  朱利安付了钱,离开时拍拍加隆的肩膀,“苏兰特要放暑假了,他回来时想见见你。”

  “到时候再说,也许该让他来找我。”

 

 

  看着朱利安出了门,加隆立刻返回桌前,“撒加,快看看你那两张牌是什么。”说着,他拉开撒加的手,撒加的手竟僵硬了——

 

  “加隆!你的眼睛!!”

 

  加隆揉了揉眼睛。桌子上的木纹,纸牌背面的番红花图案,还有久违了的撒加的面孔,全部清晰起来。

 

  “我看见了!!撒加,我……”加隆突然一把抱住撒加的肩膀,撒加站在那,没有支撑着任何东西。

 

 

  “快,撒加,看看那两张纸牌,我预感到有好的事情。”

  撒加手掌向上,每只手上捧着一张刚才抽到的纸牌。加隆轻轻地把它们翻开——

 

 

  暗示命运的塔罗

  在你的掌中

  

  左手的愚者

  右手的世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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